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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后该如何相信?”</p>

“王后莫不真的以为,萧某是坐在这好声好气的与你谈判的?”</p>

萧砚皮笑肉不笑道:“王后而今,还有选择吗?”</p>

述里朵沉吟了下,冷眸望去:“我家大王,现在何处?”</p>

“辽东。”萧砚敲着膝盖,思索了下,道:“哦不,我那属下既未取回头颅,或已逃至渤海了。”</p>

“阁下当真要对他赶尽杀绝?”述里朵寒声道:“漠北与阁下,当无血海深仇。只要阁下肯放大王一马,漠北定与阁下世代交好,绝不虚言!”</p>

她死死盯着对面青年的脸,其却并未看她,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思忖许久。</p>

半晌后,他才道:“王后很在意耶律阿保机的生死?”</p>

述里朵愣了愣,继而蹙眉。</p>

“何意?本后为何不会在意?”</p>

“我的意思是,他已不是漠北大王了。”萧砚笑了笑,道:“为了一个形如败犬的漠北可汗,王后难道真的甘愿单骑入营谈判?”</p>

“本后听不懂阁下在说什么!”述里朵冷面道:“就算他不是大王,本后亦会对他不离不弃。何况,阁下难道真的以为,一场动乱,就能夺得他的权势?”</p>

她言辞犀利,似是有万分的底气,想要拼命压过这青年的气势。</p>

但萧砚却不应她,而是自顾自继续出声。</p>

“哦,萧某当不该称你为王后了。漠北王庭动乱,耶律剌葛与耶律辖底争王位,谁赢,伱都不该是王后了。</p>

“可若直称述里朵,确实不太尊重,便按中原习俗来吧,不如称述娘子?”</p>

他语气轻轻,落在述里朵耳中,却要比先前所有的话更显得刺耳、难听。</p>

“够了!”</p>

她嗔怒起身,按着桌案,咬牙道:“竖子,莫当本后好欺辱!?王庭虽乱,本后母族尚存,耶律家那几个废物未必就见得能压服众部!你的人,也未必就能追上大王!”</p>

萧砚眯眼淡笑,道:“要对耶律阿保机赶尽杀绝的,可不止萧某。”</p>

述里朵大愕,而后惊惧,美目瞪得极大:“你……”</p>

“没错,萧某遣人给新任大王送了一份礼物。”</p>

“竖子!”述里朵嘴唇开始哆嗦,有些发颤。</p>

她今日很明显抿了胭脂,气色显得很好,应是不想让萧砚看出她这几日的慌乱。但就这么一瞬,她纵使是抿了再多的胭脂,也掩饰不了她心下的无措。</p>

萧砚敲着膝盖,继续淡淡出声。</p>

“述娘子对我的阻碍,无非是这万余漠北儿郎?其余可就别无什么诱惑力了。</p>

“反之,述娘子方才所言的漠北与萧某交好,我看也大可不必。萧某既然已与新任大王结了善缘,何必再费心思,与恨我入骨的二位修好?</p>

“啧啧啧,述娘子这眼神,真是恨不得吞了萧某。”</p>

述里朵死死咬牙,胸脯不断起伏,似已无话可说。</p>

但许久,她又冷声一笑,仿佛平静了下来,继而重新坐了回去,语气也转为冷静。</p>

“阁下莫要高兴的太早,而今幽州受困,阁下当真不急?本后这上万儿郎,固然或对阁下造不成什么大的阻碍,但拦阁下三五日,或不成什么问题。”</p>

她语气淡漠,不经意道:“倒也忘了,阁下应不知本后早已遣使拜访李存勖。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只要本后未曾回返大营,那位李亚子当会亲率大军东来,与萧统帅会一会。”</p>

她这番话说的极为平静,说到最后,起伏的胸脯也缓了下去。</p>

谈判桌上,最重要的是筹码、底气,而非这竖子这般巧舌如簧,占点小便宜。她最为重要的能力,便是能在危局之中,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弱点,而后痛击、为几方增加筹码。</p>

很明显,幽州,便是这竖子的弱点。</p>

萧砚沉吟了许久。</p>

述里朵微微扬脸,冷冷的看着他,气势再次凌厉起来。</p>

萧军使便搓了搓手,起身向下吩咐道:“烧一炉茶。”</p>

须臾,一炉清茶便由人呈了上来。</p>

述里朵记忆很好,能记起端茶的那个清冷女子,是那日接走萧砚的人。</p>

姬如雪背对着她,目光关切的看了下萧砚,嘴唇轻启,用唇语道:“可需要帮忙?”</p>

后者只是淡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她离去。</p>

“似萧统帅这等杀伐果断的人,竟也有红颜知己?”述里朵冷冷一笑,持杯缓饮。</p>

期间,她略略抬眸,注意到了萧砚凝重的表情。</p>

果然,她抓住了这竖子的弱点。</p>

但马上,萧砚便饮着茶,轻声道:“述娘子难道不知,鼓动耶律剌葛造反的,便是晋国通文馆门下的巴尔?哦,还有一人,乃雁门果毅都尉,石敬瑭。这两人,俱为通文馆圣主李嗣源的心腹。</p>

“是在李克用跟前,都能露脸的人。”</p>

未听他说完,述里朵便冷笑道:“耶律剌葛,目光短浅之……”</p>

但顷刻,她猛然一呛,茶水喷涌而出。</p>

萧砚脸色淡淡,一拂手,罡气便拍散了喷来的茶水,“述娘子若嫌茶不好喝,后面再煮便是。”</p>

“竖子!”</p>

述里朵却是霎时起身,俏脸森寒,似是破防一般倾身过去,想要攥住萧砚的衣领:“竖子!安敢再欺瞒本后……”</p>

但她还未说完,嘴中已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p>

萧砚捏住了她的脸颊,不让述里朵能够再进半寸。他面无表情,漠然道:“述娘子不妨暂且信一信。”</p>

后者浑身发颤,手指紧紧攥着掌心,顷刻间就已沁出了几点血痕。</p>

萧某人毫不怀疑,她会马上背过气去。</p>

他松开了手指,起身走到木栏边,负手眺望着对岸的大营,以及不断来往的漠北胡骑。</p>

“述娘子是聪明人,现下应当明白,耶律阿保机已彻底没机会了。我对杀他并不感兴趣,但他耶律家,可不会容许他回到草原。”</p>

述里朵伏在小案上,面容哀怨,似是心如死灰般一动不动。</p>

但旋即,她就被一只大手提起。</p>

视野瞬间明亮,从望楼扫视而去,似是整片大地,都伏于脚底。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如虎狼一般的大军,都仿佛臣服于两人脚下,静静听令。</p>

萧砚揽着述里朵的纤肩,强迫让她看着前方。</p>

他抬手缓缓扫过山川,语气淡淡。</p>

“你想东山再起、重掌漠北?易事尔,但普天之下,你应当明白,谁才能助你。</p>

“王后。”</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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