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泄密与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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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p>

小西早间安静地坐在一间酒吧里。</p>

无论是流光溢彩的装饰，还是琳琅满目的酒品，无一不彰显着此地的高档。</p>

时间太早，此时客人不多，吧台上只坐了他一个。</p>

小西早间脚边放着一个墨绿色的挎包。</p>

那身黑色西装已经换成灰白色的运动服，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也变成披肩的中长头发。</p>

皮肤黑了几度，额上更多了不少皱纹。</p>

这并非易容，而是用化妆呈现出不同的样貌。</p>

此时展现的，就是他“梅兰”时的形象。</p>

在小西早间面前，放着一个底柄弯曲的小巧酒杯，里面盛放着天空般的湛蓝色酒液。</p>

——蓝宝石酷乐！</p>

由庞培蓝宝石金酒5/12，君度酒3/12，鲜葡萄柚汁3/12，蓝柑桂酒1茶匙调制而成。</p>

是日本坂本俊之创作，于1990年爱德华威士忌鸡尾酒大赛上获奖的作品。</p>

其口感清爽，小西早间格外喜欢，每次喝酒必定会点。</p>

就在他轻抿一口品尝时。</p>

酒保突然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固定电话，然后放到他面前。</p>

小西早间不感意外，很自然地拿起话筒。</p>

“喂，梅兰，你要的消息我找到了。”</p>

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很有少年感的声音。</p>

他叫做七月，是目前东京最厉害的情报商人。</p>

小西早间将寻找黑客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了他。</p>

毕竟小西早间再厉害也只是过去式。</p>

如今时过境迁，在他退休的三年里，那些线人早就另谋他处。</p>

所以，为了在约定的四小时内集齐情报，小西早间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外包！</p>

他是圈内人，熟人多，不害怕上当受骗。</p>

“麻烦了，尾款我会按你的习惯，寄放在酒保这。”</p>

他说着将挎包拎上吧台。</p>

酒保打开后清点清楚，然后拿出手机发出短信。</p>

等待片刻，七月说道：“OK，消息我发你了。”</p>

小西早间手机振动——他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p>

这是他们行内人的上锁方式。</p>

小西早间轻松解开，然后点开浏览。</p>

“买卖结束，但作为晚辈，我想我有必要给您提个醒。”</p>

话筒里的七月又说道。</p>

“这些黑客并不简单，他们身后还有别的势力，我的人在调查过程中莫名其妙被干掉三个。”</p>

“不过，因为你只要黑客行踪，我并没有往深处调查。”</p>

“如果你需要……”</p>

小西早间摇头拒绝：“不，不用了。”</p>

他当然知道后面是谁，也不认为七月有能力将那组织调查清楚。</p>

甚至，听到组织的名号，这小年轻恐怕就会落荒而逃。</p>

小西早间因坑到同行心情好了一些。</p>

“随你。”</p>

眼见没有新的生意，七月不再废话，直接将电话挂断。</p>

小西早间将文件看完，没有着急给苏北洵转发。</p>

说到底，他并不信任对方的人品。</p>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那至少在六点前他是安全的。</p>

如果提前交付情报，保不准对方会立马过河拆桥。</p>

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太多了！</p>

小西早间需要这四个小时来让家人逃跑。</p>

将铃木史朗放到树林后，确认无人追捕自己家人，小西早间就为他们定了下午四点出发去澳大利亚的机票。</p>

虽然时间紧迫，无法尽善尽美，没有办法找到私人运输机，也没有办法买好假身份。</p>

但是，四个小时足矣让他们坐着明面上的飞机离开日本。</p>

哪怕有被昔日仇人找到的风险，但这样已经是最佳选择！</p>

而这，也是小西早间没有跟着逃跑，选择留下来的原因。</p>

虽然希望渺茫，但为了家人安全，他还是想赌完成委托后，对方真的会保守秘密。</p>

叹口气，小西早间将酒水一饮而尽。</p>

拿起旁边的鸭舌帽带好，他起身离开酒吧。</p>

这时候的外面正是热闹。</p>

汽车一辆辆驶过。</p>

小西早间思维发散地想，警察现在是不是在到处找他？</p>

自嘲地笑一声，他挥手拦停辆车，朝司机报了米花町三丁目的地址。</p>

虽然要赌，但不妨碍小西早间做最坏的打算——</p>

六点以后，当自己把文件发给他，对方依旧将自己现实的身份曝光出去。</p>

那么，在他逃出日本的路上，必定会遇到很多仇人阻击！</p>

他的安全屋里有不少对逃生有帮助的玩意，要去取一些用来防身。</p>

很快，出租车停下。</p>

小西早间数好钱币递给司机。</p>

他站在路边，很自然地左看又看。</p>

确定无人注意后。</p>

他走入旁边的小巷，拉起地面的灰黑色井盖，身手矫健地窜入其中。</p>

他的安全屋就在下面！</p>

脚腕被污水覆盖，气味甚是难闻，可小西早间熟若无睹。</p>

沿着管道拐了七八个弯。</p>

他在堵空旷的墙壁面前停下。</p>

伸手将瓦片一个个接下，露出个一平方米的洞口出来。</p>

小西早间弯下腰。</p>

可就在把头伸入的一刹那，他却猛地愣住！</p>

在遍布地下空间的腐臭味道里，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血腥味从洞口里面缓缓飘出。</p>

小西早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p>

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心脏！</p>

【不，不会的！】</p>

他飞快的爬进去。</p>

【错觉！这是错觉！】</p>

【他们现在早就在飞机上！】</p>

小西早间心脏扑通扑通跳动。</p>

他手脚并用，爬的越来越快，目光死死盯住深处，甚至脑袋被顶上凸起的石头磕烂都浑然不觉。</p>

一米……</p>

两米……</p>

三米……</p>

血腥味越来越浓。</p>

小西早间嘴唇哆嗦，眼中甚至因为害怕而流出眼泪。</p>

终于……</p>

前方传来了白色光亮。</p>

小西早间迫不及待将脑袋伸出去。</p>

白炽灯光打亮了面前五十平米的空间。</p>

一切恐惧，一切妄想，都在这光明中尘埃落定……</p>

在这只有桌椅的简便房间，鲜血似泼墨一般洒向墙面。</p>

甚至连灯上都有一道刺目的血迹。</p>

六具大大小小的尸体纵横排列。</p>

血液在地上累积出肉眼可见的厚度。</p>

无数蝇虫嗡嗡作响，在它们身上飞舞盘旋……</p>

“啊～！啊……啊—————！”</p>

小西早间抱着脑袋疯狂嘶喊。</p>

他怒目圆睁，眼角撕裂，混着泪水在脸上流下两道狰狞的血痕。</p>

心脏的收缩让他剧烈的喘息。</p>

小西早间突然身体一软，从洞口跌落到房间的地上，身上在一瞬间被鲜血染红。</p>

“老婆子！老婆子！”</p>

他踉跄着爬起来，抱住身前一个花白头发，张着双手的中年妇女。</p>

太太僵硬地躺在小西早间的怀里，无神的双目似乎再对他诉说什么。</p>

“英子……英子！”</p>

小西早间无助地喊着她的名字，将颤抖的手指放在她的鼻下……</p>

然后……崩溃地嚎啕大哭！</p>

看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小西早间难以呼吸。</p>

他狠狠地咬住嘴唇，用疼痛来麻木内心的苦楚！</p>

抱着她大哭一场后……</p>

小西早间猛地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地上。</p>

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向另一边。</p>

“哲也……哲也……”</p>

他扑到自己大儿子身上，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脸颊。</p>

“醒醒……不要睡了……”</p>

“我求求你……”</p>

“我求求你不要睡了！”</p>

小西早间哽咽着呼喊。</p>

看着依旧闭目的大儿子，他眼神恍惚。</p>

浓郁的腥臭味充斥鼻腔，小西早间胃部翻涌，忍不住趴到旁边干呕起来。</p>

但他全不在意，喘息着趴到小儿子的身上，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