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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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悄悄近前时，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脸上泛起了一道不太正常的红色。杨廷和等人都是久经人事的老江湖，知道老太太这是回光返照，心中颇有几分唏嘘。</p>

“几位阁老，你们来了，好久不见！”老太太的语气很稳，听不出喜怒哀乐：“乖孙，给几位阁老看座。”</p>

说是让乖孙看座，却始终不撒手，唯恐小乖孙松手就再抓不到了。</p>

旁边的朱厚照挥手，几个士兵悄无声息搬来一溜锦墩。</p>

一群旧臣也不敢推辞，拱拱手落座。这时候，也不需要说什么废话，能到场就是个态度。</p>

“乖孙，唤你姑夫进来，祖母有话和他说。”</p>

朱载墨抬头看老爹，朱厚照这个为难，他知道孙铮和自己老娘不对付，那是打小就互相不顺眼。这次能陪他们一起来就已经是破例了，怎么可能还来听你说三道四。没看自家其他的那些崽崽女女，听说祖母要不行了，不但不愿意来送最后一程，甚至还有的声称要放鞭炮庆祝。这个家风确实需要整顿一下，回去就整顿！</p>

没奈何，只好向朱秀荣疯狂暗示。</p>

朱秀荣到底还是心软，也不说话，红着眼出门，揪着孙铮回到老太床前。</p>

“建功啊，这些年来，是我对不住你。你是好孩子，厚照有你这个兄弟是他的福气。秀荣有你这个夫婿，也是福气。只是我没那个福气，做你岳母。这十年里，我时时都在忏悔，悔不该错认了忠奸贤良……可我最恨的也是你，你怪我、恨我、杀我都行，可你却把大明江山给砸了。你要是夺了江山，自己做皇帝也罢了，可你没有！你就像丢骨头一样，把它丢给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去打理。你咳咳……”</p>

老太太咳的直喘，朱载墨连忙帮她顺气，柔声劝慰。</p>

“乖孙不怕，祖母呀，很快就能看到你皇祖了。这世上呀，只有你皇祖一心一意待祖母。我呀，要去跟着你皇祖享福了……乖孙，赶明儿娶了媳妇，记得带媳妇来给祖母看看。一定要多生几个，你皇祖啊，最喜欢孩子……”</p>

话音未绝，戛然而止。紧攥着孙子的手也失去了力道，缓缓松驰。</p>

朱载墨大急，急促呼唤几声。</p>

却听一声嗝儿声响过，老太太面上潮红尽褪，呈现一种古怪的苍白色。</p>

“姑父，姑父，你救救祖母……”朱载墨急着扑到孙铮面前：“她那么爱我疼我，我这么多年却一直赌气，没来看过她……姑父你帮我好不好？”</p>

孙铮抚他后背劝道：“你祖母前尘尽消，要去和你祖父团聚了。于她来说，这是解脱，是好事。你要真的爱她，就应该圆她心愿。留她在这世上，时时受煎熬，又是何苦？你刚刚也听她说了，这世上，只有你皇祖是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她去了那边，才是真的享福。”</p>

朱载墨想了想，闷声问：“真的有天界吗？她真的能与皇祖重聚吗？”</p>

“是啊……死亡并不是结束，它是另一个开始。”</p>

听到孙铮这个话，在场的几位阁老和旧臣，心里泛起的是一种古怪情绪。照这个说法，只要今生还完了债，来生就能清清白白重新做人了！那么一切坚持，都是值得的！</p>

张太后驾崩了，她的一生，无论是好是坏，到这里，就宣告结束了。</p>

按说大明王朝已经终结，前朝的一切已经被废止。但在张太后这件事情上，孙铮和朱厚照都选择了无视。</p>

老太太以皇后之礼与弘治皇帝合葬，葬礼也用了昔日大明皇室礼仪。</p>

尽管没有国丧，但那些前朝旧臣都还在，而且还都住的挺近。</p>

孙铮甚至允许他们穿戴已经成为收藏品的昔日朝服，最后一次来先帝陵前朝拜。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旧臣只能每年祭拜康陵，也就是埋着正德的那座。用孙铮的说法就是，那里葬着大明江山。身为亡国罪人，他们不配祭祀祖宗陵寝。</p>

太后死了，朱厚照也好，朱秀荣也罢，都有点难过，但并不伤心。对于这个母亲，兄妹俩真的很难发自内心的去爱。</p>

甚至在她的葬礼之后，还要头疼她留下的那一对妈宝男弟弟。</p>

这两个由于在被圈禁的头几年里，曾在太后面前口出不逊之言，被老太太看透本质之后，早已被隔离别处。甚至到老太太弥留之际，都没有主动召见他们，可见老太太在生命的最后，对他们是彻底的死了心。</p>

如果是当年脾气，朱厚照真有可能把这兄弟俩直接剁掉给老娘陪葬。</p>

现在眼界开阔，他的格局提升，对这事看的也开了。什么舅舅，不过两个不相干的货而已，由他们自生自灭去吧。</p>

张太后做为最后一位大明皇室成员入土为安，属于大明的时代，也同样入土为安了！</p>

旧的时代成为历史，新的时代来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