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长风万里览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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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云砌黑的柔顺长发已经不在，如今是粗浅的短发马尾；精美的发饰也已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固在发间的污浊血液；而那象征尊贵的奉仙淑玉冠如今也被粗粝坚硬的枷锁所取代，但它们的相同之处仍旧未变，同样是沉甸甸的。</p>

一弯柳眉上粘连着红褐色的干涸血迹，原本的清亮杏眼如今眸中光黯淡，只显得平静。</p>

清瘦的面容上落着几道淤痕，苍白如霜的嘴唇也失了朱红，金长歌低垂着头，任由差役将自己押上囚车。</p>

上次出街而行，她还是大乾永宁郡主，衣着华美，妆容精致，乘坐的是华贵的马车，身边是伺候的仆人们。</p>

不过几日间，再次出街而行，却摇身一变成了犯下滔天罪行，即将问斩的杀人凶手。</p>

前后相较，差若天渊。</p>

短短几日间，金长歌失去了达官贵要的身份，失去了权尊势重的地位，</p>

位极人臣的庆王之女，含住金汤匙出生的金长歌如今尚且不如贩夫皂隶，已是卑不足道的待斩案犯。</p>

这般悬殊的变化，宛若天堑之别，金长歌抬起头看着那万里晴空，却只觉浑身轻松自在。</p>

便是这沉重的枷锁，于此刻也显得轻若无物了。</p>

苍穹之上，那一轮大日金光四射，艳阳高照下，疾风迅猛，这一望无际的天穹中并无一丝云朵，璀璨的金色光芒与那湛蓝的郎朗晴空交相辉映，愈发的纯净明媚。</p>

金长歌经受着日炙风吹，倒并未感到太多不适。</p>

而此刻与她一同押赴刑场的，还有那些赤潮盟的人，他们每人乘坐一辆囚车，正在金长歌的后方。</p>

车轮滚滚向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囚车两旁跟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不同于囚车上已经认命，因而显得平静的犯人们，士兵们此刻反倒是个个面色凝重，甚至称得上有些紧张。</p>

毕竟今日这场处决，可是已经轰动全城了啊。</p>

几日前的成婚仪式已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百姓们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无论这场热闹究竟是何事。</p>

而上一次的热闹是郡主出嫁，这一次的热闹却是郡主杀头。</p>

这委实让人意想不到，便是在街角摆摊算了一辈子卦的算命先生，怕是也算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p>

这个“热闹”既意外，又令人震撼。</p>

而这世间，也再没有比“杀头”更让人兴致盎然的热闹好看了。</p>

尤其是当闸刀落下时“嚓”的那一声响，在往年，到了这个时刻，那看客们大抵都会像狼一样兴奋的嚎起来。</p>

滚滚而落的人头，喷溅而出的血水，明晃晃的大闸刀，这些事物无一不让人感到兴奋，喝彩声和叫好声会响好一阵子。</p>

而行刑前必不可少的游街，则像是饭桌上的开胃小菜，能吊起每个人的胃口，看客们也希望能在这个环节看到些新花样。</p>

譬如犯人们在囚车中指天骂地，亦或者嚎啕大哭，当然，这都是寻常得了。</p>

若是出彩些，那便是像戏台上的武生们一样，吼上几句豪迈的词儿。</p>

譬如什么‘我手执钢鞭将你打！’，‘怒火三千丈，闯敌群，斗群魔’，‘霹雳一声春雷响，平原上谁不晓.....’。</p>

到了这时，看客们便舒坦了，都得跟着叫起好来。</p>

今日的游街还像当初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p>

但今日这些犯人犯了怎样的罪，为何而杀头，却出现了和以往的杀头好戏截然不同的变化。</p>

而这个变化，却让今日的看客们出奇得缄默起来。</p>

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明白的，这些人要为何而死。</p>

此刻，上至苍髯老叟，下至黄口小儿，无论男女，不分老少，皆跟着那一路押行的囚车而行。</p>

人实在太多，士兵们紧紧护在囚车两侧，时不时便掏出兵刃挥舞几下，生怕有那不长眼的闯了进来。</p>

但人多就有乱子，有好事者躲在人群中喊叫了起来：</p>

“来啊！都要杀头了，还不唱句词儿！哈哈。”大笑者爱看热闹，以为今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p>

但当他的声音落下，便被不知哪里蹿出的粗布大汉给推搡了一把，他脸上有着怒意：</p>

“你他娘的真是个畜生！”</p>

被推搡了一把摔在地上的大笑者不明所以，涨红着脸喊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