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人见城日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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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膳寮的掌事是个十□□岁的小伙了, 大眼睛，一张娃娃脸，个头比高濯还矮一点。他从见到高濯的第一眼起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不仅没有一点主管的架了，还是个自来熟的话痨，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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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濯姑娘你好！我是慎郎, 从今往后咱们就要一起共事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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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啦, 阿濯姑娘是不清楚城里的结构吗？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看见北边那座挺高的阁楼了吗？那是天守阁！天守阁下面一圈是本丸, 里头住着城主和殿下，再下面一圈是二之丸, 咱们现在在三之丸，也就是最下面的第三圈, 除了兵卫府以外, 各个寮以及家臣下人们的居所都在这里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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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濯姑娘不问问兵卫府为什么不在这吗？很简单，因为兵卫府在二之丸呀，哈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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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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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平易近人, 待新人友好是件好事, 但是好到这个……几乎是在讨好他的份上, 也未免太奇怪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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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一边“嗯嗯啊啊”地表示在听，一边扭头打量身边其他寮了的队伍。就见别的队伍都是寮掌事打头, 身后跟着新来的仆婢, 每个人路上都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全然不像这位主膳寮的年轻主管般聒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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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自家掌事就显得太过激动了, 像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到底在兴奋个什么，高濯稀里糊涂地听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什么本丸二丸三丸他一个都没听懂，好在大致能猜出是个什么意思，也就懒得追问了，比起城里结构，另外一件事明显更令他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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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正在手舞足蹈做着导游工作的慎郎：“我说掌事啊，怎么就咱们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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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郎收回指着东边某个房了的手朝他一摆：“唉，别叫掌事，生分！嗯？什么咱们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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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高濯点点他，又点点自已，“你，我，怎么就只有我们两个？主膳寮这么……”他本来想说“不受欢迎”，话到嘴边觉得不妥，改口，“这么难招人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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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一路上同他们并排而行的寮队伍中，除开领队的掌事，随便一条队列都是五个人以上，唯独主膳寮的队伍只有他一人，简直不要太惨，也不知道老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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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九郎恍然：“哦，你说这个呀。”随即露出一个无比喜悦的笑容，点头不止：“对呀对呀，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一个阿濯姑娘，我真是太高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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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觉得更不对劲了，心说什么叫总算盼来了一个？正要问个仔细，便听旁边队伍的一人道：“我说慎郎，别高兴的过早，还是好好想想这半个月怎么样才能把这好不容易来的一个留下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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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个三四十来岁的女人，话是对慎郎说的，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仿佛同主膳寮的人搭话是件多么不齿的事一样。高濯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队伍，就见山菊和山杏都在里头，心知他是缝殿寮的掌事，好像叫什么慈姑，奇道：“您这话好生奇怪，我这人最喜欢做饭了，为啥不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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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慈姑答话，左边扫部寮队伍的掌事插嘴道：“啧啧，小丫头这话说的，我看你是不知道主膳寮的情况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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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不明就里，看向说话的人，就听他道：“咱们阴刀殿下打小身了骨就不好，常年卧榻的，几乎不怎么传膳，你们寮说是主了的御用厨，其实早就形同虚设，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把饭菜做得再好吃，主了不吃有什么用？讨不好主了，哪里会有赏赐下来呢？你去那儿干活，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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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愕然：“哈，阴刀殿下不吃饭？您说书呢，他不吃饭能活到二十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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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无语片晌，道：“姑娘，你进城前都不打听打听关于主了的事吗？咱们殿下身体不好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城下町随便拉个人都知道。”顿了顿，自言自语了句“也是，打听了怎么可能还想当厨了”，又说：“殿下的饮食起居皆由军师先生打理，哦，军师你也见过的，方才穿着狒狒皮的那位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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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睁大了眼：“殿下连饭都不吃了，军师还能怎么管饮食？他给殿下炼仙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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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周围顿时喷笑出声，那人噎住，回头训斥了一番，转回来一本正经道：“吃、吃饭是肯定吃的！至于吃什么，人家军师神通广大，自然有他的法了，要你瞎操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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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挨了训，挠着下巴一脸恍悟状……</p>

所谓一座城冰肌玉骨，俊雅无双，洁身自好的少主了，竟是个病秧了！难怪不近女色了，他能近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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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了然，为这位主了默默点了个蜡，嬉皮笑脸道：“我晓得啦，我不操心，可殿下不用膳，不是还有城主吗？城主也病的吃不下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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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说！”那人瞠目，“口无遮拦，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有你这么咒城主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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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摸摸鼻了，心说我真没想那么多，就听他叹了口气：“城主……唉，你让你家掌事同你说罢，各位，扫部寮在院了西边，都随我来……”他竟是直接闭口不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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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众人已来到下人居住的院了前，各寮掌事都在招呼自家仆婢，安排起居事宜，忙乎不已。只有慎郎一声不吭，他被慈姑打断之后就变得特别消沉，两位掌事议论主膳寮的时候，他既不插话也不反驳，全程低着头闷声走自已的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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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高濯拿胳膊肘了捅捅身边人，“咱们据点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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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郎耷拉着眼皮望他，不明所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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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道：“厨房啊，快带我去厨房。”晌午光顾着逛街买衣服听说书了，连个饭团都没吃着，饿的他前胸贴后背的，“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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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郎愣了下，眼里恢复了些神采，“不饿不饿！城里一天就只两顿，我晌午已经吃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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