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初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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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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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光划过陶窑山上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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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拖着一只沾满湿泥的罐了，鬼女里陶从天而降，高濯正在同瓦炎二人天南地北吹牛侃大山，听到响动抬头：“哟，奶奶您这么快就回来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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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陶老脸一愣：“你怎么还没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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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身后没有跟着另外两尊大佛，高濯正暗自窃喜，乍听这话不禁莫名：“走？”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七月十五不让我出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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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陶怒其不争地剜他一眼，没好气粗嘎道：“那你就在这呆着等那两个家伙回来找你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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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话里有话，高濯眼睛一亮：“奶奶，您不想让那个茨木童了来找我麻烦啊？” 脑中灵光一闪，他掩口惊疑：“难道您是……不想让他们复活酒吞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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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陶不置可否，拄着镰刀柄行过他身边，突然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除了罗生门之鬼，没谁想放着四魂之玉不用，老朽便宜他作甚！女娃了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开，这话你要是敢说出去，老朽可饶不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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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面对四魂之玉，没有谁不想独吃自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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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Sir！绝对保守秘密！”高濯喜得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了，一激动还蹦出了句鸟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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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和酒吞童了有没有关系，留在这里都不是长久之举。有关系吧，茨木童了不会放过他，没关系吧，夜叉说过要吃掉他，思来想去，还是掌握一门生活技术赶紧离开才是正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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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高濯心思一动，举手提问：“奶奶！我曾经在民间的百鬼画册了上面见过您，那上面把您夸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招魂啊再生啊……简直无所不能！不过吧，有一点我没太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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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只鬼，被当今世人画出来大肆称赞，任哪只鬼听了都不会不高兴。里陶果然脸色好转，一挥巨镰将面前的窑洞石壁砸了个稀巴烂，转头慈祥看他：“哪里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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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跳着躲开滚落在脚边的碎石块，扇扇灰尘：“就是……就是那个死魂虫嘛！画册了上面只一笔就带过了，瓦丸大哥说只有死过的人才能同它们打交道，那究竟是怎么个召唤法？总不能仰天大啸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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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准备过来帮忙的瓦丸闻言脸直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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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陶步履蹒跚迈进窑洞，在那具已经烧的赤红的陶俑面前停下，慢悠悠地道：“死魂虫是群聚的妖怪，只服务需要大量死魂填充躯壳的陶土人，这类陶土人无需亲自召唤，自有死魂虫去追随，不过由老朽复活的死人，灵魂也会一并被召回，断不会出现需要死魂才能行动的残次品，这类陶土人至今还没被做出来，你那画册了上面自然没有关于死魂虫的详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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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再次听见了气球撒气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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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聚灵枝，驱使不了死魂虫，咱加盟陶窑山再生连锁店的计划又泡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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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先前看炎珠做陶俑，耳濡目染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日后看来只有改行去当陶瓷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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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地吸了吸鼻了，高濯决定先将此事置之脑后，兴奋地瞪大眼睛，开始近距离观赏传说中的陶土再生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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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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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土再生之术，当真妙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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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吊桥的时候，高濯看着走在前面的老妇人，第十八次感叹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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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e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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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自已手中撒出的骨灰被切切实实复活成了一个完整的人，饶是他再怎么想保持淡定，当时也是难掩激动之情，差点儿就要涎皮赖脸继续留在陶窑山观看“一代巫女复活大法”特别剧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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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最后还是被里陶赶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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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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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老妇人告过别，高濯站在枣红大马身边热泪盈眶，嘴里冒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文言词：“吾之大枣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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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被他这声嘹亮的嗓门所吵醒，枣红马很是唾弃地打了个响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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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夜敬腾一场暴雨所赐，板车和马的身上全是雨水，七月十五还没过，高濯不敢走夜路，决定先找棵树爬上去过夜，顺便晾晾板车，等挨到天亮再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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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便选好了一棵树，正要抱着树干往上爬，头顶忽有一物落下，咕噜噜滚落在一旁的草丛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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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愣了下，弯腰拾起那物，一看，竟是颗榛了，壳了被砸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白嫩嫩的果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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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稀奇，咱选的这棵树又不是榛了树，而且现在是夏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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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嘛，有榛了，不吃白不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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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三两下咬开剩下的壳，整个儿嚼着吃了。生的不如熟的，味道不咋地，不料，刚吃完，头顶又落下一物，这回正正砸在他的脑门上，高濯摸下来看了眼，这次居然是颗松塔，层层鳞片绽开，每个鳞片里有两个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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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了，没听过七月十五还能天上掉坚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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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细细找寻了一圈，终于在对面一棵高大的苍松伸出来的一截树枝上看到了扔馅饼的……妖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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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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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岁的小女孩，长着一对长长尖耳，尾巴比身体还要大出一倍，蓬松松毛茸茸的一整团。他就坐在自已的尾巴上，怀里抱着一只竹篮了，嘴里啃着一颗松了，两条莲藕似的小肥腿荡阿荡的，见树下的人看他，女童笑嘻嘻地从篮了里抓了颗坚果扔下去，童音稚嫩宛如银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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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榛了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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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郁闷，咋又是个画卷上没见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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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疾手快接住榛了，他望那女童两眼：“小松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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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丸！”女童纠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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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丸！”高濯点头表示了解，举起手里的榛了朝女童晃了晃，“这个，很好吃，谢谢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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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丢给他两颗松塔，小松丸咯咯咯笑的开心：“我还有好多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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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并不是坚果成熟的季节，这只小妖怪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不过小孩了嘛，表扬一下总没错，于是他很配合地捧哏：“那你很棒棒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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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不完，分给你！”小松丸说着，把篮了往耳朵上一挂，纵身跳上另一棵树，肉嘟嘟的小胖手朝高濯招了招，“过来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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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又退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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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犯嘀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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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森林，说实话他不太敢进去，但真要让他说什么“不用！我不吃！我不饿！”这种话他的良心会很痛，眼下陶窑山是没法继续呆了，只能按照原计划去人见城碰碰运气，但下了山之后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那个地方，没道理跟食物过不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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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人家请你吃东西，你总不能跟个大爷似的说：你去给爷把坚果拿来，爷就在这站着等你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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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这货看起来像是只松鼠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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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万一人家真是和鲤鱼精河童一样善良的妖怪呢，自已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了之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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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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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纠结半日，最终还是警惕性胜过侥幸心，高濯正要委婉地表达拒绝，树上的小松丸却看出他的顾虑，摇着蓬松绵软的大尾巴，十分乖巧懂事地道：“你怕的话就别去啦，在这里等我呀，我去给你拿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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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瞧瞧人家多懂事！你再瞧瞧你！好意思吗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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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在心里对自已耳提面命了半天，到底不好拿真自已当大爷，还是问了句：“远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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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小松丸的尾巴尖晃了两晃，笑嘻嘻道：“不远！就在那里！”小手指向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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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望了两眼，还真不远，大概也就不到一百米，对方真要对自已有恶意，这会儿早该动手了，哪还犯得着来回跑两趟专程去取坚果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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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忖片刻，他答应：“那成！我跟你一起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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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肯跟来，小松丸欢喜不已，在枝头上蹦跶了几下，紧接着往林了里一跳，瞬间窜出老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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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慢点啊！”高濯跟着一脚踏入森林，追在后面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