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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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荀攸也在吃饭前的最后一刻姗姗来迟，荀攸和荀彧的身材差不多，只是脸上挂着些颓然，仿佛是做什么事情都有心无力一般，但奇怪的是，作为比荀彧年纪还大的晚辈，却显得比荀彧还要年轻

荀攸今年已经三十几了，在这个时代老曹帐下，谋士的年纪似乎和他的阴险程度都有很大的关联，例如程昱，又例如贾诩，而荀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看见郭嘉，荀攸原本那颓然的脸上顿时挂满了微笑，原本低垂的双眼也闪过了一丝精光

“小郭嘉，好久没见了，真没想到你竟然娶了个这么美丽的妻子，第一次见面，没什么见面礼，等会有空再和郭夫人你说说小郭嘉的糗事好了”，荀攸对着郭嘉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豪迈的一笑，对着小玉儿说道

小玉儿顿时好奇的看着荀攸，又看看郭嘉，玉手掩嘴轻笑

“我说大侄子，我和你虽然不太熟，你也不用这样坑我吧，这么多人面前，你都不给我点面子，小心我等下将你灌趴下了”，郭嘉哈哈一笑，拍着荀攸的肩膀，众人顿时一笑

和荀彧一开始就谈正事不同，荀攸一坐下，郭嘉就反客为主，仿佛是主人一般，招呼他们喝酒吃肉，同时说起了各种的风土人情，说起了北方的黄沙漫天，塞外的美丽草原，冀州的富庶繁华，平原的和谐悍勇，海外的海市蜃楼，陈留的井然有序，洛阳的风雨交加，荆州的安定富饶，益州的奇山异水，每说一出，众人都不由得停下了筷子，听得如痴如醉

郭嘉的牛皮吹的嘟嘟响，但却不是全是假的，各州的银票，美丽的山水图画，在一一展现后，更是让人无比憧憬那外面的花花世界

这一顿宴席整整吃喝了两个多时辰，随即不胜酒力的唐氏，志同道合的小玉儿和荀柔都先后离席，没两下，就只剩下了荀彧叔侄和郭嘉了

“奉孝，虽然我没有文若那么厉害，但也自负有点才干，你不和我说说你的来意”，荀攸和郭嘉碰了碰杯，微微一笑的说道，因为两人年龄相近，向来以表字相称

“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懂，关键是文若的死脑筋”，郭嘉一杯见底，为荀攸倒了杯酒，饶有深意的说道

“这些年变化还真是大啊，要是十年前告诉我，天降大变，我是不会相信的，没想到这老天竟然不让我安度余生”，荀攸颇有感慨的说道，想当年，他还是朝廷命官，虽然不是什么大职务，但也是为朝廷付出了自己的半生，现在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人生有几个三十岁

“这些年来我也算逛遍了大半个天下，对各地也有了一些了解，原本我就没有打算投靠谁，因为大多数王侯州牧跟我想象中的相差太远了，我本来想着带着我的小宝贝，在周游个天下十几年，走过塞外，踏出海外，然后找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生儿育女，然后教出一些调皮鬼，将未来的天下交给他们，反正我到哪里都是肆无忌惮的，至于那些受苦受累的百姓，我能帮的也就出下手，其余的也让他们自求多福了，我不是一方诸侯，我也不是天生仁义，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要不是志才大哥的多番劝导，加上孟德的雄心苏醒，我是不会来找你们的，你们都有你们的生活，何必因我而改变呢”，郭嘉在荀攸和荀彧的杯上磕了下，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十年，最多十年，我会为孟德踏平淮南徐州司隶，然后决战青幽并冀，就算不能为孟德打下天下，但至少要雄踞北方，到那时，我会带着我的小宝贝退隐山林，至于其他的，那是你们的事情”

十年，不但是荀攸吃了一惊，连荀彧也不由的大跌眼镜，十年就像打下天下，这现实么，要知道打仗打的就是人心，十年打遍天下无敌手那还有点可能，但要是要一统天下，靠的可不是绝对的武力，还要人心的心悦诚服，十年整个天下，时间够么，人才兵力，经济政治够么

“见你们只是第一站，然后我会去找冷鬼，猥琐老头，小木匠还有那两个好战功的家伙，加上孟德的魄力，中原的富庶，十年你们认为还不够么”，郭嘉摇头一笑，随即说道，“如果真的不够，那也是你们的问题，我可不会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渡过，而现在，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们，你们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是一个好人”

荀彧和荀攸顿时无语，相视苦笑了下，但却没有说出什么来，虽然两人都在袁绍手下做官，但对于天下大事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将他们都大略清楚，要是加上自己童年那一伙古灵精怪的伙伴，十年之内打下长江以北还真不成问题，而且郭嘉这家伙从来不按规矩出牌，要是他一个小手段，恐怕自己就要后院着火，全家都不帮自己了

随着郭嘉的话语结束，接下来的都是三人的拼酒时间，直到全都醉倒在桌子上，三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完全是以眼神对话

夜里，刚清醒完的三人再度拼酒，仿佛是不醉死，不休的样子，但此时却没有荀柔和小玉儿在场，只有那眼带痛惜但却含笑着为他们斟酒的唐氏，而唐氏，一句劝阻的话都没说过

“主人，我们用得着这么早就偷偷溜走么，还有，我不带这些东西好不好，昨天这里都没人欣赏的，而且外面很多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很怪”，临近早上，天还没完全亮，郭嘉就拉醒了怀里的小玉儿，嘱咐她起床收拾东西了，虽然很不情愿，但小玉儿还是很快爬了起来，但对这床边那套凤羽装备，小玉儿顿时嘟着小嘴求饶了

“笨啊，很多东西是不用语言说的，你没看见嫂子双眼都快冒星星了，这就够了，我们快走了，不然就来不及了”，郭嘉快速穿好衣服，随即拉着小玉儿，直接翻墙走了

“主人，你匆匆而来又不辞而别，会不会有点不，而且这样一来，两位荀大人恐怕就不”，走在乡村小路上，小玉儿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将不字后面的礼貌和答应都直接省略了，但其实她是有点不舍得那么快离开荀柔，荀柔可是画画的超级大师，跟她聊了不久，自己仿佛就进步了很多，这感觉太奇妙了

“没事，要是我留的久了，他们才会变卦，按我的推算，他们应该会在这里留一个月交接好工作，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陈留，两个月左右，他们会在陈留等我们”，郭嘉想了想，神棍般的捏指一算，随即说道，随即，脸色也变得像神棍一般，说道，“这个小玉儿同学，你以后别靠荀柔太近，不然她以后会成为你的姐妹的，如果你不在意我当着你的面帮她画画的话”

帮女人画画在小玉儿眼里可是个暗语，意思就是郭嘉会在大笔一挥后再给予女人身心的欢愉，也就是郭嘉经常说的，画完画后，交足功课

“没事啊，柔姐这么漂亮，而且好会画画，主人你出去玩的时候，她还可以陪我画画呢，她画的风景好好看呢”，小玉儿倒是没在意郭嘉的话的威胁，反倒是满脸陶醉的拿出了一副精湛的画卷，那是一幅美丽的百鸟朝凤图，群鸟各领英姿，凤凰霸气凛然，将各种鸟的温柔和霸气很好地结合在一起，跃然在了纸上

“她应该还没告诉过你，她会撕掉一切她认为不好的风景画吧”，郭嘉脸上多了点黑线，随即说道，对于荀柔，他也很喜欢，但不是和小玉儿一起的那种喜欢，至少现在还没到这种程度，但要是住在一起了，那就没法变了

“有啊，她说我功力不够，不过这没关系啊，我最喜欢画主人了，而柔姐不会画人的，她撕掉的都是我画不好的”，小玉儿的话顿时让郭嘉直接石化了

早上，发现没有了郭嘉和小玉儿的荀彧叔侄并没有很大意外，荀柔也和以前一样一早就出去野外采景去了

“文若，你打算怎么办，若是志才一个人来信或许还要考虑一番，但是连奉孝都亲自来了，恐怕就错不了”，荀攸此时精神百倍，脸上的颓然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双目如电，神采飞扬

“哎，不但你劝我，家族来信，我夫人昨晚都开始收拾行李了，那套凤羽套装对她吸引力太大了，我还能怎么办，要是我现在在邺城还好说，一个月吧，起码要将一切都交代好”，荀彧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了丝丝的无奈，真想不到自命正直的自己也有了成为叛逆的一天

又过了几天，郭嘉和小玉儿连夜赶路，渡过了黄河，来到了兖州境内一座深山老林里

“主人，这个程老头子怎么住在这里的，和你一起的山洞好像啊，难道他也和你一样厉害”，小玉儿虽然经过了这些天来的连夜赶路，但却没有显示出什么疲态，因为夏侯兰传授了她一套呼吸吐纳的功夫，还给了她许多丹药，虽然内力水准不能和郭嘉对比，但也不惧寒暑

“这个老头别提多猥琐了，我不过就问了他一次画卷的卷轴怎么做，他就自认是我的老师，还到处宣扬，弄得那几个混蛋都问我为什么这么没眼光，而且，他还以我的名义像志才大哥要酒，但却是不肯出山，我都想灭了他了”，郭嘉说起那个猥琐老头，顿时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

“那他好厉害么”，小玉儿掩嘴轻笑了出来，问道

“厉害，厉害个毛，不过这么老还没挂掉，还是有几分撑场子的能耐，要是我们都四方征战了，还能撑一下后方”，郭嘉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满脸的鄙视

小玉儿笑得更开心了

“猥琐老头，我来看你了”，还没到林中的茅屋，郭嘉和小玉儿就看到了池塘边有一个渔翁，正喝着酒满脸美滋滋的，尽管下着细雨，但却没戴雨衣雨伞，一副隐士的模样，但郭嘉倒不是对着这老头喊得，倒是对着林子深处怒吼的，不过郭嘉站的位置正是老头身边半米处

“小郭嘉，你有点礼貌会死啊”，老头原本老骚包的模样顿时消失，急忙揉了揉双耳，没好气的白了郭嘉一眼，“你都不知道你这么一吼，吓走了我好几个月的鱼”

“你真的确定你从这里钓到鱼过，以你这竹竿身子板”，郭嘉上下打量了下，这猥琐老头一点都没改变，倒是胡子稍微白了些，一样的骨瘦如柴，一样的猥琐潦倒，却一样的嗜酒如命

“什么话，想当年这鱼塘还是我”，这猥琐老头正是昔日郭嘉一伙人的挂名老师，程昱，一看见郭嘉，程昱顿时要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当年的威风史，但很快他就改口了，“老伴，你快去买些酒菜，要他们用几辆车直接车回来，报上我的名字，回来会有个大财主帮我们付钱，孩子们，快来看看你们郭嘉叔叔，他要给你们大大的红包”

郭嘉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下，小玉儿不远处已经快速跑来一二三四五六个上至十三岁下至三岁的小孩军团，还有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美少妇

“郭嘉叔叔好”“郭婶婶好”......

这群孩子极其懂事，一看见郭嘉和小玉儿，直接就叫了出来，带上了孩童稚嫩的嗓音和天真的笑容

“师娘好，各位小师弟妹好”，郭嘉和小玉儿都掏出了红包，相互行礼了后，程昱夫人出了门，小玉儿也带着小孩子军团到了茅屋

“老头，你还真会生啊，生这么多你就不怕养不起啊，而且，你老婆吃了志才大哥求的那么多灵丹妙药，你还不出山，你不怕夏侯兰灭了你”，郭嘉有点无语的坐在了程昱的身边，并没有在意程昱刚才的大喊，因为如果猜得没错，原本茅屋里该有的平原美酒应该会藏得好好的，而且值钱的东西绝对会一样不剩，一副家徒四壁的样子，因为这老头贪小便宜的习惯和他嗜酒如命的性格一样，无法改变的

“没事，我虽然不是很厉害，但看看门还是可以的，而且曹孟德虽然雄心不够，但对人才方面还是有一定度量的，我还没有那么重要到要出动陈留大仙的程度”，程昱哈哈一笑，随即说道，“人生就像是钓鱼，要钓到鱼不但要有耐心还要能抓得住时机，不然你最多只能伤到鱼，而吃不到鱼，我年纪大了，不能和你们一样折腾了，要是靠错了边，日子远比现在要难过得多”

“你果然是老狐狸，不过你看到我来你也应该明白了吧，孟德的雄心苏醒了，你这个猥琐老头也该换个地方看门口了”，郭嘉拍了拍程昱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同时扬起了他的竹笼，倒了过来，原来一条鱼都没有

“再说吧，回去再说”，程昱笑了笑，顿时将鱼竿丢进了池塘中和郭嘉一同回到了茅屋

“奉孝，曹孟德和平原王关系密切，你手里应该有不少真正的平原上等美酒吧”，回到了茅屋，程昱拿出了一套茶具，直接伸出了大手，以眼神示意

“你果然还是喜欢光拿钱不做事，给，都给你，但要剩几瓶给冷鬼他们，不然他们以后拆了你的老巢”，郭嘉掏出了大堆平原特产和十几壶美酒，摇头说道

“我的学生里果然还是你小郭嘉最孝顺，哈哈哈，既然你都来了，我不表态你也不会罢休，我等下让志才让曹孟德写封有诚意的求贤信，我就打点下前往，这样算给面子你了吧，我可不像你们那么年轻，我可是老头子”，程昱给了郭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颇有感慨的笑道

在程昱的屋外搭了一夜的帐篷，郭嘉顿时向着另一个小镇赶去

和程昱不同，和郭嘉同年的满宠则是生活在一个富庶的家庭，那是一个小镇的首富

同样的以钱开路，郭嘉很快就看到了满宠，和郭嘉一样，满宠是个大帅哥，但不同的满宠高大威猛，长得极为英俊潇洒，但却是天生冷漠，说话往往只说重点

“冷鬼，这么久没见你还是单身啊，看，这是我小宝贝”，和双眼带着惊喜的满宠来了个狠狠地拥抱后，郭嘉得意洋洋向着满宠介绍着小玉儿，双眼中满是打趣的神情，因为儿时满宠就因为性格冷漠，很少女人缘，而且最让人无语的是他喜欢跟着郭嘉到处逛，弄得笑话无数

“见过弟妹”，满宠顿时向着小玉儿严谨的行了个礼，随即一拳打向了郭嘉的胸膛，说道，“色鬼，你的病好了”

小玉儿微笑着行礼，脸红红的递上了红包

“小病而已，能耐我何，这些年还是钻研你的刑法，你老爹就肯放过你”，在桌上干了一杯后，郭嘉和满宠聊了些往事，随即问道

“我儿子今年三岁了，交给我爹了”，满宠淡淡的一笑，说道，“你现在还是爱逛那些地方么”

“那是一辈子都逛不完的，你小子还真厉害，竟然成亲都不叫我，不过也是，你小子能找到我才怪”，说起了往事，郭嘉也就为高兴，对于满宠这么早成亲，他也小小的意外了下

“你想的怎么样了”，满宠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满脸认真的说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志才大哥应该不止一次给你送信了吧”，郭嘉神色一动，笑了笑说道

“这些年我也游历了不少地方，包括陈留，邺城，寿春，襄阳，成都，洛阳，但记忆深刻的是平原”，满宠默默地喝了杯酒，自言自语的说道

“哈哈哈，你竟然去平原了，去了平原你才发觉你学的东西都是白费心思的对吧”，郭嘉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因为不管是传闻还是道听途说，是曹操还是其他朋友，都讲述着同样的情况

“是，平原已经不用刑法了，起码三代之内不用，要是能保持，这是个延续数百年的奇迹”，满宠说着，脸上也闪过了丝丝的不可思议

“去陈留吧，我也在”，聊了一会平原的情况，郭嘉碰了碰满宠的酒杯，淡淡的说道

“如果你在，我也在，我们都是以你为核心，你不会像志才一般感情用事”，满宠淡淡的说道

郭嘉笑笑无语，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你去过程老头那里”，满宠上下打量了下郭嘉，问道

“是啊，只帮你剩下两壶了，你知道，老头嗜酒如命”，郭嘉拿出了两个大坛子，起码有五六斤重的，给了满宠一个会意的笑容

满宠也会意的笑了

“小宝贝，这几天来是不是闷了点，冷鬼和猥琐老头那里都没有什么好看的，但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个好有趣的家伙”，郭嘉摸了摸躺在自己怀里的小玉儿的小手，笑着说道，此时两人正骑着同一匹马，走向了一个比程昱住的深山更加偏僻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