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亲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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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屋里榻上的朱云听到这一声大爷，知是连总督来了，也知小昙被勒令改口，不无也在示意她也该改口喊父亲。

抹了抹眼泪，她起身下榻，站在榻前，等着忽从天降的父亲走进内室。

小厮与小昙同站于门外廊下，同守在帘外左右，连总督一人进了屋，见刚认的闺女杵在内室榻前动也未动，连头也没抬，他不觉将脚步再放轻了些。

至榻前坐下，他放下手中画卷，自顾从袖兜掏出两样东西来，搁在榻几上：“信，是刚有了时，母亲差人送至我府上报喜，当时我尚在京城连府，祖父也尚在世，因着门不当户不对，即便有了，祖父仍不同意我娶母亲过门，母亲原为秀才之女，知书达理，却性情刚烈，宁死不愿为妾。玉锁，是出生时，我为取名儿，并将之刻于玉片上，令巧匠特意为而制的平安锁，可惜当我拿着这玉锁欣喜万分地跑去找母亲，此前母亲已知我遵从祖父之意娶了高门之妻，觉得进连家门无望，继而抱着尚未满月的离开我为她置下的宅院，自此不知踪影。”

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却贫富贵贱相隔，门户不对而被迫生离，于红楼之中，朱云听过许多如同这般的老掉牙故事，连戏台上都演过千遍万遍，未曾想今时今日，竟也到了她身处其中的境地。

信纸泛黄老旧，字迹是她母亲的，只墨色略褪，写的什么，却仍旧清晰，她拿起信取出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末了拿起玉锁看着玉片上刻着“连云”二字，视线再次模糊。

“也是我负了母亲的报应，此后数年，任我妻妾成群，皆无所出，那时祖父已有悔意，点头同意我寻母亲回来，以平妻之位聘母亲进门。”连总督摊开画卷，画卷有两幅：“当时我高兴极了，连夜亲手画了母亲的画像，又照着出生时母亲送来的的红云胎记模样临摹许多幅，照着这俩画卷，我派出所有能抽调出来派出去寻找们母女的人手，奈何多年寻觅，我始终遍寻不到们母女二人所踪。”

朱云眸落榻几上被摊开的画卷，一幅上面尽管颜色褪却，她也能一眼认出画中人便是她已逝的母亲，一幅同样笔墨略旧，赤红的颜色、熟悉的图案映入她眼底，其一笔一划不无与她胸前红云胎记一模一样。

抬眼，她看着因被刺伤未愈而脸色苍白的连总督，对上他殷殷瞧着她等她反应的双眼。

她刺了他一刀，他未怪过她，反在她被惊得手连刀都拿不住时，满屋子的混乱，他还不忘喝令忠心着急他伤势的手下不得吓到她，失血过多倒下昏迷之际，仍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莫怕。

含在眼眶里的泪珠突然如决堤的水，成串地滑落，她无声地哭着，哭得很凶。

连总督平生初次有了机会与亲生闺女相处，坦白当年他负了她母亲的过往，他既紧张又负疚，更怕独女不愿认他，此刻见闺女哭成泪人儿，他手脚无措，心更是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站起身，往闺女跟前迈了两步，他想抱闺女入怀，又怕把尚未开口认他的闺女吓到，他想安慰两句，脑海却一片空白，啥词也想不出来。

“既给不了母亲所想要的，便不该招惹母亲……”

“母亲恨，恨到不惜瞒下身份，临死命我应下，此生必不惜一切代价寻求机会，亲手刺一刀取性命……”

大约爱一个人，恨一个人，便是死，也要拉着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