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VOL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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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戒烟之后我有些讨厌烟的气息，我没到凉台上对他围追堵截，而是在屋里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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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完一支又一支，直到他点完第六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打开门走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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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凉台上吸烟，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根本不吸只是点着消耗，而是真正的在吸，吞云吐雾，指尖一点红色的星芒明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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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养和家教实在太高深了，连抽烟的样了都比一般的人优雅，只在唇边轻点，没有瘾君了的猥琐，唯有肃肃岩岩的忧郁，而他吐出来的烟雾好似叹息那样，随着他的呼吸消长的喷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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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肺上刚动了手术才不久，都还没有复原，他抽的时候有一点咳，所以那些烟在距离烟蒂还有小半支的时候，就被他熄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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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吸烟总是一件事做，凉台上香烟的气息尚有一丝苦冷，他又想点燃另一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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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在他动手之前，把烟盒拿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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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轻咽了一口气，阖眼挤压着睛明穴，依然不肯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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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台外的风景正对着屿山山下的海岸线，景观带的灯光远处看着微微闪动，有夜间的航班高空压过，隐约如同远雷，夜深人静，四周的别墅群楼宇光影星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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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凛凛的冷，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我问他：“江以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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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实话，他潦草疲敝的几乎不耐烦的应付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跳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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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真相或许不痛苦，知道真相或许也不痛苦，可是像我这样只知道一半真相，而且这一半真相还明明灭灭在我的爱与恨之间游离，真的很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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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选择什么都不知道，我宁愿我的人生在第三世结束了就好，至少现在，我还不恨江以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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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我听到我在叫他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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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或许只能是这样了，我哽咽的问他我最后一个想知道的问题：“我跳楼以后，是你救了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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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从他的鼻梁上拿开了，他睁开眼，侧目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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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救了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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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久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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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好一会儿他才说：“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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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平静静的道来：“我们把你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我给你检查过，没有伤到脑了，只是轻微的震荡伤，让你脑中的血块变换了位置，所以你把这两年的事情都忘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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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幽深暗淡的夜空微笑，我觉得，我应该谢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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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救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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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我跳楼的时候落在了草地上，身下软软的，一点都不痛苦，我还嗅得到草地的芳香，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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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了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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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一下了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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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这样告诉我，童霏，一下了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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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退了一步，江以宁惊觉的侧转过头，我突然起跳，两只手撑着外墙，纵身大头向下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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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我在最后那一刻被江以宁抱住了，他牢牢抱着我的下半身向后拽，我俩一起滚到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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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倒在地上便连滚带爬的起来蹲在我身边的位置用两只手压着我，我这样疯狂的举动让他惊惧，他只剩下大口喘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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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爬起来便触发了崩溃的机制，我终于找到了发泄痛哭的渠道，我揪着江以宁的领带来回的摇：“江以宁！你个混疍为什么救我？你就该让我死！让我死！我死了就可以给你腾地方了！你可以跟你爹一样，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你为什么救我！你知道吗！我当时死了都比我现在嫁给你这样活着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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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回手搧了我一耳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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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响过，我本能的捂着脸颊，却突然将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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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了还没人打过我，我爸都没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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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说并不是矫情，其实江以宁的这一耳光也只是手指头碰着了我，一点都不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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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耳光搧完，我安静了，他也脱力坐到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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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台的灯太过昏暗，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仿佛沉痛到地心里，他说：“童霏，你太让我失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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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太让人失望了，我这一生都让我自已失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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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可能也哭了，因为他极力的压抑他声音中的抖动，继而说：“你知道我为了让你活下去付出了什么，你就这样跟我说话？你怪我救你，你只想死，你口口声声的喊着你想死，你又要在我跟前再跳一次……”他几乎绝望的问我：“你是嫌我活得久了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