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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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漫过太阳的海水，仿佛将这燃烧数十亿年的巨物熄灭。</p>

黑幕降临这个世界。</p>

阿美琳堡王宫和弗雷德里克五世的雕像，也被撒上一层漆黑的轻纱。</p>

这里被誉为童话王国的丹麦，正式进入夜晚的序章。</p>

周围所有一切都暗了下来。</p>

唯一亮起来的……</p>

就是黄雀的双眸中，那湛蓝色、碎若琉璃的光芒，似乎又再次燃烧起来。</p>

她像只狩猎的猫头鹰一样，凝视着童话王国的黑暗森林。</p>

可是。</p>

她明明只是来旅游的啊。</p>

她要来狩猎什么呢？</p>

……</p>

从阿美琳堡王宫离开后，两人简单吃了点当地美食，就前往酒店休息住宿。</p>

他们的行李，早在机场就已经由专门的酒店接机大巴拉走，很是人性化。</p>

只是……林弦本来是打算订哥本哈根市中心最好的酒店，可黄雀却指了一个城郊的位置，说要订这个位置的酒店。</p>

“那里可有点偏啊。”</p>

林弦当时解释道：</p>

“虽然都是哥本哈根，但那里就类似于市区县城，虽然首都的县城肯定也不会太差，但居住条件和周围环境什么的……必然没有一开始我选的那家好的。”</p>

但黄雀仍是摇摇头：</p>

“就这一块就好，我本就不喜欢那么热闹的地方，在这一块选個差不多的酒店就行。”</p>

见她依旧这么坚持，林弦也就没多说什么。</p>

黄雀给人的感觉，确实总是一个人，不喜欢热闹。这点虽然不假，但是……这和住酒店的位置有很大关系吗？</p>

搞不懂。</p>

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p>

所以林弦就在哥本哈根西部城郊选了一家……只能说是还算可以的酒店，定了两间套房。</p>

不久之后。</p>

出租车在酒店门前停靠，林弦付了钱，和黄雀一起拉开右侧车门下车。</p>

下车后左右环视一圈。</p>

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以及给人的古老感觉，真的就和上世纪欧式电影里的街道一样。</p>

没有过高的建筑，所有的一切都很古朴、充满岁月痕迹，生活的气息很浓，有着各种小店铺，有着一起散步的情侣和大包小包抱着孩子的夫妇。</p>

“这里……莫非是那种，老城区？”</p>

林弦看着四周的建筑问道。</p>

黄雀不可置否摇摇头：</p>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哥本哈根应该没有什么老城区吧，这个城市自从人类进入工业化时代以来，都非常出名，全世界很多重要会议都在这里召开。”</p>

“所以……这个城市的起步是比较早的，也赶上了工业革命的浪潮。不像我们龙国的很多城市，当全世界第三次信息革命开始的时候，我们很多地方才刚刚开始城市化，所以才会出现老城区这种飞速发展下不兼容的产物。”</p>

……</p>

确实如此。</p>

林弦觉得黄雀说的很有道理。</p>

他在国内也去过很多城市旅游，不可避免的都有所谓老城区的存在，那里普遍是因为城市的快速发展需求而被抛弃了。</p>

道路永远是拥挤的，所通过之处最宽就是两车道，甚至很多小路真的只能用羊肠小道来形容。</p>

小区是没有地下停车场的，地面上的车辆一辆堵着一辆停，每次最里面的车辆出车，半个小区的人都要下楼玩一局“华容道”。</p>

集市菜市场、早餐一条街、早市，似乎都是这些老城区的标配。</p>

正如黄雀所言。</p>

城市高速发展的趋势下，确实没有余力也没有财力将整个旧城区焕然一新，拆迁、安置都是很麻烦很难处理的事情；倒不如直接重新规划一片新城区作为中心地带来的方便，还可以进一步带动周边经济，这一招在龙国各个城市都屡试不爽。</p>

再反观眼前这一片城郊。</p>

或许这里从很多年前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陈旧、古朴、充满人间烟火气。</p>

“也算是阴差阳错，选了个不错的地方吧。”</p>

林弦说着，给黄雀推开酒店的大门，两人走了进去。</p>

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两人各自拿着各自的房卡，就坐电梯回屋子里休息了。</p>

酒店不大，一共只有六层。</p>

像套房这种面积比较大、功能比较齐全的房型，也基本都在六楼。</p>

两人坐电梯来到六楼，找到房间号码。</p>

正好挨着，互为隔壁，一间606、一间608。</p>

林弦和黄雀刷卡打开各自的房门，林弦看着黄雀：</p>

“今天也逛了一天了，那就好好休息吧。不过今天都是随便逛的，而且都只是绕着周边景点逛了逛。比较著名的那些在市区的博物馆、美术馆、艺术馆、大剧院之类的……明天我们可以在市里绕一圈。”</p>

“还有你想去什么地方看看的话，也可以在网上查一查。”</p>

黄雀点点头，有些疲惫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p>

砰，砰。</p>

两声房门闭合。</p>

林弦和黄雀就这样进入一墙之隔的两间套房，各自开始洗漱，准备休息。</p>

林弦看了一下床头的电子时钟，上面显示21：30。</p>

这是丹麦时间。</p>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腕，看向自己的智能手表，上面显示是凌晨3：30，这是龙国时间，也就是帝都时间。</p>

两个地区的时差相距6个小时，龙国要比丹麦早6个小时看到新的太阳、进入新的一天。</p>

“所以……这个时间点睡觉，也就不会入梦了。”</p>

林弦打了个哈欠。</p>

之前拿到天才俱乐部的邀请函后，他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和黄雀在刘枫的实验室分别后，就专门进入梦境看了看。</p>

不出意料。</p>

第四梦境仍旧是毫无变化。</p>

不过这也符合预期。</p>

因为自己虽说是拿到了天才俱乐部的邀请函，但距离正式加入天才俱乐部、距离那一覆水难收的锚点形成，还早的很呢。</p>

那三道考试题，但凡答错任意一道，天才俱乐部就会把他拒之门外，让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收到了邀请函却没有通过考试的落榜生。</p>

这……</p>

恐怕要被天才俱乐部里的成员们笑死吧？</p>

毕竟黄雀说了，其他获得邀请函的成员可是无一落榜。他们全都通过了三道试题的考试，证明了自己是名副其实真正的天才、敲开了天才俱乐部的大门。</p>

所以。</p>

在当前这个时间点，收到天才俱乐部邀请函却没有引发第四梦境的时空变动，林弦是完全可以接受的。</p>

更别说，现在还远远没有排除“第四梦境是虚假的、模拟世界、摄影棚”的可能性。</p>

泰姆银行、铪合金保险柜、楚安晴写下的秘密小纸条，全都已经到位，就等待自己去验证了。</p>

目前的难点就是，神秘老人的存在，卡住了自己前往泰姆银行的道路，还必须先解决掉神秘老人，才能在第四梦境里自由活动。</p>

可关键问题是……</p>

神秘老人到底是谁呢？</p>

凯文·沃克？贾斯克？还是其它认识或不认识、能想到或者想不到的人？</p>

不管怎么说。</p>

这位神秘老人说了和凯文·沃克一样的口头禅。总之，先找凯文·沃克下手肯定是没错的。</p>

因为林弦和凯文·沃克的仇，可不只有这一个……他们之间要清算的事项已经挤压很多了。</p>

如果消灭掉凯文·沃克，还不足以改变第四梦境，那就要想办法定位其它的可疑人选了。</p>

“哎……”</p>

想到这里，林弦不禁叹了一口气。</p>

在梦里畅游这么多年，真是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卡关的一天。</p>

保险柜也开不了、小纸条看不到、也没办法找CC验证千年桩的事情，真是让人忍不住烦躁。</p>

曾经林弦刚刚从镜子里得到天才俱·沃克然后将其消灭。</p>

可现在来看。</p>

这俩计划说不定谁前谁后呢，毕竟不杀死凯文·沃克就改变不了第四梦境；</p>

不改变第四梦境，就无法让时空钟上的数字发生变化；</p>

时空钟数字不变化，就没办法通过时空曲率的数值研究时空坐标；</p>

不得到时空坐标的具体规律和数值，就没有办法通过天才俱乐部的考试。</p>

这一系列事件。</p>

可真的是环环相扣，把自己给扣死了。</p>

林弦又打了一个哈欠。</p>

今天足足逛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p>

“先睡觉吧，总算能一觉睡到天明了。”</p>

以往在龙国睡觉，半夜00：42分总要醒一次。</p>

而现在不需要了。</p>

“睡吧。”</p>

……</p>

……</p>

事实证明，林弦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p>

一个小时后。</p>

林弦困意十足的在床上睁开双眼：</p>

“怎么这么吵？哪里在放音乐？”</p>

他从床上坐起身，穿上拖鞋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窗外。</p>

果然！</p>

在对面四层楼房的屋顶上，竟然有一大群人载歌载舞！</p>

“干嘛呢这是？民风既淳朴又彪悍。”</p>

林弦眯起眼睛，看得仔细一点。</p>

好像……</p>

看起来像是一场聚会，一个party，不知道在庆祝什么。</p>

但应该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派对。</p>

林弦透过窗户能看到，参加派对的人年纪都要稍微大一点，基本没有年轻人，都是临近中年人的长相。</p>

具体年龄林弦没法估测……</p>

因为外国人无论男女，普遍保质期都短一些，基本过了三十岁就会快速变老，有时候年龄是真的猜不准。</p>

现在这个时间点，参加派对的人们都已经吃完烤肉，喝完了啤酒，然后大音响放着激烈的舞曲，大呼小叫两两成舞。</p>

他们跳舞的风格很杂，属于是播放什么音乐跳什么舞。</p>

刚刚结束的那一曲是癫疯的扭扭舞，现在又来到了激烈的快步。</p>

林弦作为被东海大学学姐学妹历练过几年的半专业舞蹈人士，还真认真看了一会儿，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p>

这群人完全就是瞎跳，自己太高估他们了。</p>

他们甚至压根就不去区分什么乐曲什么舞蹈，不管放什么音乐都是同样的动作扭来扭去，无非就是快慢频率问题。</p>

开心，快乐。</p>

唯有这两点，其他并无可取之处。</p>

不过……</p>

舞蹈和音乐，最原本的价值，不就是提供开心和快乐吗？</p>

“这样倒也挺好。”</p>

林弦轻哼一声：</p>

“就是太扰民了吧……”</p>

这大概就是把酒店定在市郊的坏处。这些本地人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他们才是这里的老大。</p>

或许，这场聚会还是当地定期举办的某种仪式、固定活动。因此，作为外来者的林弦，也只能默默接受。</p>

忽然。</p>

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传来激烈的咳嗽声！</p>

“黄雀？”</p>

林弦从窗边离开，来到两个房间共用的那面墙，贴上去，倾听隔壁屋子里的动静。</p>

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p>

正当林弦要不要去敲门慰问一下时……</p>

咳嗽声停止了。</p>

等了好久，都没有再传来咳嗽声。</p>

然后是沙沙沙非常轻细的走路声，在街道对面大喇叭的狂轰乱炸中，必须把耳朵紧贴在墙面上才听得见。</p>

很快。</p>

沙沙沙的脚步声又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哒哒哒非常响亮的高跟鞋声。</p>

“现在？穿高跟鞋？黄雀要出去吗？”</p>

林弦又回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闹钟。</p>

时间显示是22：12。</p>

这个时间虽然算不上太晚，外边也很热闹。但黄雀毕竟是逛了一天了，肯定很累。</p>

再加上，她刚刚那么剧烈的咳嗽，肯定又和之前一样，因为时空排异，身体收到了反噬和伤害，想必也是在跪在地上虚弱了好久，才终于站了起来。</p>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养养身子吧？怎么又要出去呢？</p>

就在林弦疑惑时。</p>

咔嚓。</p>

墙壁那边，传来客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轻声关上，脚步声远去。</p>

林弦又换了一个位置偷听。</p>

却发现，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并没有经过自己门前去往电梯。</p>

而是通向走廊另一边。</p>

也就是说……</p>

黄雀没有打算出去？</p>

要不然没有道理不坐电梯啊。</p>

走廊那一边……是什么呢？</p>

林弦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楼梯。是紧急情况或者电梯出故障的情况下，供高层人员使用的楼梯。</p>

想到这里。</p>

林弦恍然大悟。</p>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p>

电梯是不能通往楼顶的，但楼梯可以。所以，黄雀大概率是想去楼顶一趟。</p>

但林弦还是很好奇，这大晚上的，好好的不睡觉，半夜跑楼顶干嘛去？</p>

果不其然。</p>

没过两分钟。</p>

天花板上就传来声音很小、却很熟悉的高跟鞋哒哒声。</p>

“还是去看看吧。”</p>

刚才黄雀咳嗽那么严重，林弦还是有些不放心。</p>

他起身穿上白天的运动服，穿上鞋子，抽下房卡拧开房门，来到走廊上。</p>

砰。</p>

轻轻关上房门。</p>

林弦也逆着电梯方向，朝走廊尽头楼梯的方向走去。</p>

来到转角。</p>

这里果然有通向楼顶的两层阶梯，并且通往天台的铁门还半掩着，随着夜风的吹动而微微摇摆。</p>

显然，黄雀刚才就是从这里出去的。</p>

林弦来到铁门前，将其推开——</p>

单薄的铁门很轻、也很顺滑，如此轻轻的推开，竟然安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p>

他顺着推开的铁门来到天台之上。</p>

毕竟是高纬度地区的初春夜风，其实还是有些凉的。好在他早有准备没有穿着睡衣出来，现在拉上运动服拉链的话，倒也扛得住。</p>

往前走两步绕过设备房和楼梯间后，他就看到了穿着整齐的风衣、披散着黑色秀发、抄着兜站在天台边缘、向着对面吵闹派对望去的黄雀。</p>

此时此刻。</p>

晚风将黄雀头发吹起，在风中飞舞，挡住了她所有的五官细节；因为是从背后看过去，宽大的风衣也遮住了她所有的身材细节。</p>

就是这仅有的身姿和背影……</p>

让林弦一时茫然，好像看到了赵英珺。</p>

果然。</p>

人的站姿习惯和自身气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p>

他迈着脚步向黄雀走去。</p>

靠近之后，对方听见了他的声音。依旧抄着兜，没有转回身子，只是将被风吹起的秀发往旁边一扭，将头偏过来，微微一笑：</p>

“林弦，你也睡不着吗？”</p>

林弦点点头，伸手指着街道对面天台、那群载歌载舞大吼大叫的原居民：</p>

“他们的音乐实在是太吵了。你……身体没事吧？”</p>

黄雀摇摇头：</p>

“没事。”</p>

她轻声说着，又把头扭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