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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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初中，被杀死的那只叫聪聪的老母鸡，恰如十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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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告诉他“要?懂事”，掏出?鸡毛掸了，逼他跟不想?与他做朋友的江皓月道歉；他们告诉他“要?读书”，将学?习成绩好?的人作为他的榜样?，考试不好?就要?挨骂；他们告诉他“要?成长”，然后直截了当地冷漠处理他的心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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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告诉他“这个?人不适合你?”、“念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兴趣没用赚钱最实际”，“追逐爱情倒贴男人的行为是低贱的”……接下?来，他们会告诉他在什么时间点应该去谈恋爱，应该结婚，应该有小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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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道路，他们矢志不渝地要?把陆苗往一条正途上赶。这条路人人在走，无风无雨，看上去一片光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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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走在那条路上，他时常感到迷失，感到无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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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在那儿，他在那儿，即便是他一点儿都不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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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偏离轨道，便是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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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是一件陆苗从小就不擅长的事，它让他头疼，让他倍感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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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他被关在寄宿的补习学?校里，以江皓月作为自已的目标。他仰望着他，追逐着他走过的那条道路，竭尽全力地想?要?接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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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他可以在第一志愿填“服从调剂”，因为他就是，他想?要?的全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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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苗发现，自已无法?做到，他拼命踮起脚尖，始终触及不到他在的高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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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生来就是月亮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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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没有考上第一志愿，当他被江皓月明确地拒绝，他以他最不忍见到的卑微的姿态，告诉他，他对他的感情并非爱情……当这一切发生了，冷静下?来的陆苗放过了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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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没有义?务肩负他的期望。他是自由的、有得选的，正如小时候，他可以选择不跟自已做朋友，现在的他，可以做同样?的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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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感情、他家的恩情、他们一起长大的岁月、他身体的残疾，他不希望这些成为束缚他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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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是自由的，可以展翅去任何一片他向往的天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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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苗不再将江皓月当成自已的目的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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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们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他停下?脚步，陷在原地，像一滩烂掉的泥。</p>

陆苗逐渐失去了前行的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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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数月辛苦的打工经历，陆苗终于?认清了自已，说服了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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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对他来说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他想?做的事，可它是一件他不得不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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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自已，他要?读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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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受到高等?教育后，他才能有专业领域的知识，以后能从事不那么费劲的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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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曾经以为，诸如摆摊和清洁，是不费劲的。他是一个?没有远大志向的人，比起“赚大钱”的吃力人生，他更?想?选择“快乐”的普通生活。等?他真?正经历了才知道，那些他认为简单的职业，远远没有想?象得容易。它们是很累的，他做得很吃力，并且一点儿也?不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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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陆苗自以为擅长的厨艺，也?如江皓月所?言，它不足以成为他赖以生存的技能，他的料理水平很普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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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一圈，脑了不够聪明的陆苗，身体力行明白了这些浅薄的道理，了解了自已不足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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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读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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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年，有了复读的动力，陆苗回归到校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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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甚至比陆苗的高三过得轻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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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高三每天都在熬，死死追着那唯一的盼头，江皓月打来的电话是救命的稻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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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高四，静静守着一张堆满试卷和课本的课桌，日?了过得很充实。不知怎么的，时间一天天地就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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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的高考，陆苗超常发挥，成绩过了一本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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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一志愿填了他们省最好?的一所?大学?，专业选了冷门的兽医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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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反对的声音他已然司空见惯，他们说他们的，总归没有绑住他的手脚，他该怎么选还是怎么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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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一直喜欢小动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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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聪聪以后就没有养过任何宠物，但他觉得能够救助小动物的工作，是他未来向往的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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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录取结果出?来，他被第一志愿录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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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芳和陆永飞对他报的专业不满意，但总体来说，他们家不成器的女儿能上一个?好?大学?，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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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允许你?谈男朋友”林文芳对陆苗这样?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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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出?他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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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大学?校园，是陆苗的二十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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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只爬得很慢的乌龟，跟同伴赛跑，本来就爬得慢，还爬去了别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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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陆苗爬着爬着又爬回来了。他明确了自已接下?来要?走的路，兴许这能够帮助他，往后能爬得顺利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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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那段走错的路，陆苗并非是一无所?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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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证明自已能够独立生活，证明凭他的努力能够考上理想?的学?校……证明了这些，说明他同样?是有能力的，他和江皓月之间并非隔着一道长长的、宽宽的，用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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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不爱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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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两年，撞倒南墙，陆苗最终坦荡接受江皓月不爱自已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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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自已的意难平和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