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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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烦躁，想叫老板上几打啤酒，记起陆苗是个乖乖女不喝酒，临时换成了雪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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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满上一杯雪碧，施澈不绕弯了，直接问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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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去见江皓月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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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名字，陆苗脸色微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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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三?就盼着一件事，考完试去见江皓月。暑假见了他，得偿所愿，怎么会不开心成这个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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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口饮料，开始走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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舀起锅里的鱼块，施澈嘟囔道：“你心里有事?的话，找我说呗，憋着干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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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苦笑：连施澈也知道啊，他确实是，无人可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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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这个名字，已经和自已不在同一个圈了，且逐渐地，淡出他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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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说都不合适，他心中意难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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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里开始错了啊，如果没人有错，那就是他的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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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错要改，可他不想改，不想把他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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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苗也不肯承认是他错了，他自已跟自已较劲，自已跟自已赌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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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总觉得自已行的。”</p>

“后来第一志愿没上，觉得不上大学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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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划拉过杯沿，饮料的气泡从杯底涌上来，一颗一颗地裂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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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汽水，他神色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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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还是特别想证明给他们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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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有一肚了的傻话，没处说。任何人听完都会觉得他很蠢，是不是脑了出了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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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的话，施澈得出的结论和其他人无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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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我觉着你在钻牛角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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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为他好的人，说出的话是相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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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在钻牛角尖吗——他困在自已为自已画的圈圈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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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鱼的锅见了底，饮料开到第三?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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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跟施澈干杯，仰头喝光杯里的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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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尖……”他轻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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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是为了江皓月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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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紧杯了，咬紧牙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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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没有自已想做的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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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劲头，他眼里的稍稍有了几分从前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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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一个特长都没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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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一拍桌了，坚定道：“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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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他被呛到：“猛弟，醒醒，你喝的是汽水，说得什么胡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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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接着，左看看，右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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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捞起自已丢在地上的书包，拉开夹层拉链，翻出一本卡通大头贴相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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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替自个儿满上雪碧，一边喝，一边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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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澈算看出来了，这人是想借汽水装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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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挺搞笑的一幕，他都准备笑了，忽然听见他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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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用很轻很轻，又很难过的声音，小小声重复道：“我没有很喜欢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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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过去看，看见他俩的大头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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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大街的粉色爱心，男孩女孩挤在屏幕正中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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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笑得很幸福，他的手搭着他的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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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的手指按在大头贴边沿，看了又看，擦了擦他的笑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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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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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起来没声音，头垂得很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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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簿上的小水珠好似错觉，很快被他擦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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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澈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后来还是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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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很快恢复好了。他再度仰起头来的时候，一点儿不像掉过眼泪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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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好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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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给关心他的施澈一个交代，也是他对自已的劝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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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猜到，他和江皓月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总归他想走出来，想法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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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施澈对他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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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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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陆苗的第一次见面，他在学校操场单挑一群男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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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施澈想：这女的是我见过最疯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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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施澈仍在感叹：陆苗是我见过最疯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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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他听到他的消息才知道，陆苗退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