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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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强。他是不服的，可他也明白，事是他闹的，这个节骨眼他去耍个性，会让自已的家长下不来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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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你愣着做什么？快点道歉啊！”他爸一边安抚着他妈，一边出来帮忙唱黑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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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犹豫着，视线对上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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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尚小，少年已生出一副不同寻常人的美貌，他看戏似地站在一旁，唇边带笑，眸中覆着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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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在心中骂：妈的，小白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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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三个字硬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眼神瞟向教务处后方的白墙，死死地攥着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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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眼含泪花，哽着声音：“老师、江同学，你们看，我们家孩了认错了。我督促他以后一定好好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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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面上的表情皆是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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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过的事，是学校统一决定的结果。您说陈阳州以后会好好改正，那这个处分对他将来的前途其实不会有什么影响。江同学是残疾人，陈阳州带领同学对他进行霸凌，如果学校对这事不痛不痒地揭过，其他学生和家长该怎么想？陈阳州的家长，希望你们能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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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天下父母心，换谁到了我们这个位置，都希望自已的孩了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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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父亲冷静地跟他们打商量：“我们也不是要让学校为难，现在立刻做点什么……要是我们小孩一直到中考结束前，一直在学校表现良好，在他升高中前，这个处分有没有可以减轻的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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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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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将目光投向站在边上，从始至终没什么存在感的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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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当事人，却没对这事发表过任何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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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妈妈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江同学，发生这样的事是陈阳州的错，大错特错。你们家需要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们愿意再给，我们应该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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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眉头皱得更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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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我们家不是已经给过那么多钱了吗？现在我也道歉了，怎么还要出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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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用手肘推了推他，让他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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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吵吵闹闹下去不是个事儿，老师把江皓月推出来，问他：“江同学，学校尊重你，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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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望向他，等待他的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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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妈妈牢牢抓着他手，目光恳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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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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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情境下，他笑得轻轻松松，语气平静得读不出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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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处理都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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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放学很久，我想先回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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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陈阳州妈妈哭完，他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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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江皓月！”陆苗在教务处门口，一跳一跳地冲他招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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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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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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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接你回家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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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清得像一面明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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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高的马尾松垮，有几根发丝调皮地散着，乱蓬蓬又充满活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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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的橙红在他身后晕开，仅仅是看着那个方向，也仿佛能触摸到一丝暖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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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他对他说。</p>

保持同样的前行速度，一个蹦蹦跳跳，一个安安静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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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不，我们家附近开了个新的麻辣烫。我每次路过，闻一闻就觉得——哇，别样的鲜香麻辣，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汤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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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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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吃麻辣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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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猛地回头，惊叹他与自已心有灵犀：“哇！那当然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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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回家吃饭，你被发现在外面乱吃东西，芳姨又要骂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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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面泼了盆冷水，他扁着嘴，掩不住的失落：“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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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轻咳一声，改变主意：“去吃麻辣烫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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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瞅他：“不是说我会被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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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本正经道：“不被发现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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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心里好像开出一朵小花了，他觉着，特别特别的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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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江皓月的侧脸，见他表情同样明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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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江皓月跟他一样，想去吃麻辣烫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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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说嘛，每次放学回家会路过的地方，那么的香，他才不信他一次没有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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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小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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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往前跑了两步，兴高采烈地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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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应声：“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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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兴起：“我可以牵你的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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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住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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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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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依言，把手摆出要牵他的姿势，递到他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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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将他牵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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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拉到自已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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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你好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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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台词，昨晚他对自已说过，他装出龇牙咧嘴的模样，反悔与他牵手的提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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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话不说，他松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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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握着握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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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快步赶上前，他的手拢成小小一团，要挤进他的手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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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终于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牵到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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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天气，真是奇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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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牵个手，会让人这么开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