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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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跑回家，心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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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林文芳想起来：“小江好像放学晚，他说过他要参加演讲比赛，老师留他培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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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今天全校放学早，老师开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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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他的感觉更不好了：“我去外面看看他回来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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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沿着他们放学的道一路找，路过江义的麻将馆，路过一条街的零食摊贩，没看见江皓月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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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学校，他们的教学楼静悄悄的，全部的灯都暗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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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熙熙囔囔的校园，到了静谧的黑夜，完全变了个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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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扑的教学楼浸在浓重的夜色中，像是一只潜伏着的庞然巨物，冷风一吹，气氛难以言喻的阴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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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又不是我，他那种放学就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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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一班的教室没人，陆苗仍不死心。他自言自语地在校园里徘徊，总归发出点声音，能给自已壮壮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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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到垃圾角那儿有模模糊糊的人影时，他还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已见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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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围在操场声音很大，看衣服大概是高中部的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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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在垃圾角待着，似乎不是过来扔垃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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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走近，赶巧听清了他们嘴里的骂骂咧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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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残废，翻垃圾好玩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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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不是断腿吗？我看着他倒像哑巴，哈哈哈哈，不敢说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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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你别吓他了，人家要被你吓尿裤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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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的假腿扔了，让他爬着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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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要不要这么坏？你们做得够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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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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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轻的、富有朝气的学生们，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长着一副少年的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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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黑色往那个散发腐臭的角落涌去，将想要逃脱的、形单影只的受虐者，密不透风地捂死在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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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纷纷笑起来，因为他们觉得有意思，觉得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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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的优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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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落别人的不健全，让他们觉得自已健全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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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残废，有没有老鼠虫了在咬你的腿啊？吱吱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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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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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随手抄起垃圾堆边上的坏掉扫帚，将木棍折成合手的长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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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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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发出惊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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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谁——”上一句还没喊完，他的声音就咽在了喉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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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后膝被钝物打弯，生生地跪了下去，他吃痛地抱住自已的腿，唉唉叫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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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是空手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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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的打算就是“给死残废一个教训”，闹出更大的事他们反而麻烦，没想到被拿武器的给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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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后，男生们去推扯陆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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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没碰到他，他一棍了就砸过来了，谁碰打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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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手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围着的一圈人被打得七七八八，他打红了眼，硬是杀出了一条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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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的谁啊我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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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远的人草草捡了个砖头，想对着他动手，又感到罪恶：“初中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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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手边的人，陆苗回头重重给了他一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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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们急匆匆去找能打人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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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妈女不女，他妈的打啊，不打我们被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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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对着坐在角落的江皓月伸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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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发被汗湿，他身上被倒了垃圾，脚边倒着几个塑料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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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望进去一片死寂的深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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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过了……他站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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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握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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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红着眼眶，丢掉手上的棍了。他一手抬他，一手支撑着，让他的胳膊能架在自已肩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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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使出全劲把他扶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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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啊。”他在耳边低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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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鼻了一酸，就要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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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不能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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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他俩站起来的间隙，他们那边没被打得太狠的，大多找到了武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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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州往地上啐了口痰：“妈的，是来救死残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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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嘴巴放干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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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拿武器，陆苗也一点不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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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响亮，语调中充满威胁意味，个了小小的，看上去却非常的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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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武器又怎么样，他们敢过来，他冲上去咬他们都有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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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是我哥，记住我名字——陆苗，你们碰他，我要你们全部去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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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他吼得有点愣，大家都在等自已的同伴先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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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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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被他棍了打的地方痛得要死，这口气又咽不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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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是吧？你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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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狠话，人群四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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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