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巴黎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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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铭川收好了所有的东西站在卧室门口等她。</p>

“你说穿这个好看吗？” 孟娇满脸愁容地朝周铭川看去，“我好紧张怎么办？”</p>

周铭川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带她去见父母是否必要，如果早知道她会这么紧张他宁愿不去见。</p>

“要不然不去也可以。” 他走上前说道。</p>

“不行！” 孟娇声音猛然提高，直接拒绝，“都说好了要去一定要去的！”</p>

她转眼严肃地打量了一下身上的外套，腰间一根细绳勾勒着腰身，下面是蓬松散开的裙摆。</p>

她露一双修长的腿，笃定地说道，“我好了，现在去穿鞋。”</p>

说罢便噔噔噔地朝门口小跑去，踩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p>

Pierre一家住在巴黎郊区的别墅里。</p>

孟娇虽然之前听周铭川说过这个人很有钱，但是在看到一望无际的庄园时还是暗自叹了好几声。</p>

周铭川一路上也给她讲了更多。</p>

Pierre本来就是法国贵族的后代，算是Old money。所以为人处世即使再不喜欢，最基本的礼貌从来都不会松懈半分。</p>

而殷眉，周铭川只淡淡说道，“她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很直白。”</p>

离婚的时候很直白，再嫁的时候很直白，抛弃周铭川的时候，也是很直白。</p>

不拖泥带水的，就断了联系。</p>

车子顺着庄园门前一条路一直开，最后停在了房子不远处的停车场。</p>

孟娇心里细密地敲起了小鼓，脸色却还是镇定的样子。</p>

“想走了就告诉我。” 周铭川揽着她朝别墅里走去。</p>

“好。”</p>

可是孟娇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并不比她轻松半分。</p>

她伸手缓缓地也揽住了周铭川的腰。</p>

声音浅浅，“你要是想走了，也告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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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rre准备了很是丰盛的午餐，殷眉一直跟进厨房悉心叮嘱。</p>

孟娇终于见到了这个男人的父母。</p>

他说的没错，所有形容词都是恰到好处的精准见骨。</p>

Pierre很有钱，而殷眉只有美貌。</p>

那个绅士到极点的男人笑着拥抱了周铭川和孟娇，他眼角叠起的细纹不减半分魅力，声音浑厚悦耳，邀请两人入席。</p>

殷眉穿一条修身的长裙，头发乌亮柔顺。一张脸保养得甚是好，乍一看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快五十了。</p>

但是她今天的确是有些激动，不管过去如何，周铭川始终是她的亲生儿子。</p>

午饭快开始的时候，楼上跑下来了一个小男孩。一头卷曲的金色头发，眼珠是浅浅的蓝色。他直奔着殷眉跑过来，口齿有些不清地要她抱。</p>

Pierre立马朝小男孩拍了拍手，弯下身子满脸慈爱地朝他说着什么。</p>

殷眉一脸幸福的烦恼，转头对周铭川说：“抱歉啊，Leo就是太黏着我们了。”</p>

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朝他说对不起，另一个孩子太粘着她了。</p>

“没关系。” 周铭川淡淡地说道。</p>

孟娇的手从桌子底下伸了过去，拉住了他。</p>

一顿饭吃得倒也算是顺利，不管这个桌子上的人都经历了什么，都没有人想去追究。</p>

过去的，就好像真的过去了。</p>

Pierre很是健谈，他说一口纯正的英语，一点法国口音都不带。</p>

他说Leo上次骑小马驹的时候被吓的大哭，说他两岁生日那天下巴被桌子磕破，说他现在最喜欢每天晚上看七点钟的动画片。</p>

Pierre试图用Leo来架连起那座他和周铭川之间曾经断掉的桥，但是孟娇却只看到了一个极度疼爱自己儿子的父亲。</p>

只不是那个被疼爱的人，并不是周铭川。</p>

周铭川始终有礼有节地回着Pierre的话，殷眉问他这几年的事情，他也轻描淡写地带过。</p>

孟娇甚至可以明显地看到殷眉听到周铭川说一切都好的时候，眉头瞬间就展了开来。</p>

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想去探究真假。</p>

周铭川没有怪罪她，这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p>

又或者他到底怪没怪罪他们，她都不是那么在意，只不过当下的一个瞬间，她不想觉得愧疚罢了。</p>

大概是不想影响今天的心情。</p>

一桌人细言细语地聊着天，时不时还会被Leo逗得笑起来。</p>

孟娇却有点想哭。</p>

无数个细枝末节的冷漠包裹着嘘寒问暖的外衣，轻轻地刺痛着她的心。</p>

他到底是在怎样的家庭里长大，到底有没有真的感受到过只属于他的爱与关心。</p>

孟娇甚至不敢抬头去探寻周铭川的表情，她害怕他只要露出半分的伤心，她就会忍不住立马带着他离开这里。</p>

“要不要在家里住几天？” 殷眉热心地提议道，“这几天圣诞都有活动，很热闹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参加过巴黎市中心的圣诞游/行吗？穿着一套黑色的小西装紧张兮兮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走。”</p>

殷眉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专属于周铭川的怀念，“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p>

周铭川淡淡地笑了一下，“不了，我之前都没时间陪孟娇，就不在你家住了。”</p>

“啊也对，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殷眉甜甜地朝孟娇笑了一下，“多陪陪你总是没错的。”</p>

孟娇也跟着回了一个笑，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失了礼貌，笑得是否太过沉重不合时宜。</p>

两个人吃完饭后，也没有多留就打算离开。</p>

殷眉倒是喊住了孟娇，请她和她去一趟房间。</p>

孟娇回看了一眼周铭川，“我一会就下来。”</p>

“嗯。”</p>

随后就跟着殷眉上了楼。</p>

殷眉有些抱歉地和她说招待不周，然后领着孟娇走到了她的卧室。</p>

“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 她走进卧室里面的衣帽间，孟娇等在门口。</p>

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个小盒子。</p>

灰色软面，看起来收的人很用心。</p>

孟娇目光落在那盒子上，殷眉就直接打了开来。</p>

“这是他小时候的一些照片，有我和他爸爸还没离婚时拍的，也有很多到了法国之后拍的，” 殷眉不知为何哽咽了一下，直接合上了盒子抬眼看着孟娇，“对不起，我实在是个太过怯懦的人。”</p>

面前刚刚还温柔言语的女人忽然眼圈就红了起来，“和他爸爸离婚，也是因为害怕一辈子活得太辛苦盼不到头，生下小Leo也是害怕牵不住Pierre竹篮打水一场空。”</p>

“放…放弃铭川，也是害怕自己没本事把他拉出来，更害怕Pierre会生气。”</p>

“我不敢去联系他，不敢去问他到底过的好不好。”</p>

“过得不好我又能怎样，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放不下。这么多年只要不去打听他的消息我都可以自欺欺人说他应该过得还可以，至少应该吃饱穿暖吧。”</p>

“对不起，作为一个母亲我实在是太过自私。铭川是我的儿子，我爱他。” 一滴泪从殷眉的眼眶砸在了柔软的盒子上。</p>

孟娇相信，这滴泪是殷眉真情实感的流露，只不过这泪里并不是她的忏悔。</p>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p>

这滴泪，是她给自己的解脱。</p>

逃避狠心了这么多年，他不也还是好好地站在了这里吗？</p>

至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殷眉大概并不想知道。</p>

“这个盒子今天就给你吧，我也算是放心了。” 殷眉抬眼朝孟娇笑了一下，“铭川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p>

孟娇手指紧紧地崩在身侧，呼吸变得缓慢而又沉重。</p>

“阿姨，这个盒子还是你收着吧。”</p>

她轻声说道。</p>

“周铭川以后还会有更多更美好的回忆，这些过去，就留给阿姨你吧。” 她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我和周铭川有空再来看您。”</p>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p>

殷眉想要彻底地从过去的负罪感里出来，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有关于周铭川的回忆推出去。</p>

这些照片，不论是被积压还是被丢弃，殷眉心里都会有一个难忍的疙瘩。</p>

而孟娇并不想叫她如愿。</p>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凭什么现在想要无忧无虑地享受周铭川的果实。</p>

孟娇并不恨殷眉，她只是爱自己甚过爱任何人。</p>

但她不能，什么都不付出。</p>

两人简单地和Pierre道别之后，就离开了别墅。</p>

一路上，孟娇反常地没有说话。</p>

周铭川把车子开回了湖边的小木屋，拉了手刹侧身去看她。</p>

“是不是今天吃饭不高兴了？” 他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对不起，以后不去了。”</p>

孟娇的眼泪却再也憋不住，直接涌了出来。</p>

周铭川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有些慌乱地要去抱她。</p>

她重重地伏在他的肩上，身子抖得厉害大哭了起来。</p>

“周铭川，” 孟娇声音又颤又哑，带着不管不顾的笃定，</p>

“你知不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p>

“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坚定地相信你。”</p>